开国中将回忆黑龙江大地的一片深情“油区内牛让油”

  富饶美丽的黑龙江大地发现了大油田，给居住在这里的勤劳勇敢的各族人民带来了无比的激动和喜悦。为了勘探开发和建设这个大油田，他们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黑龙江省委、省政府以及全省人民对石油的支援和帮助，早在1958年就开始了。当我们实行石油勘探战略重点东移，成立松辽石油勘探局，从西北移师东北，开始在松辽盆地进行大规模勘探工作的时候，吉林省委、省政府和黑龙江省委、省政府就极为重视，对远道而来的找油队伍，给予了各方面的关注和大力支持。

  在钻松基1井时，首先就遇到了两个难题:一是3200米的大型钻机，无法运到井场。由安达火车站至井场的必经道上有3座木桥，跨度大，限载小，只可以通过4吨以内的载重车。当时的松辽局只有限载5吨的汽车，钻机的主体和泥浆泵都超过5吨，没有法子装运。二是松辽局没安装队伍，即使能把钻机运到井场，也无法安装。在50年代安装那种高40米左右的角钢塔式井架，没有受过高空作业训练和经过实际工作锻炼，谁也不敢承担。在勘探队为难的时候，黑龙江省派来一台崭新的20吨大拖车，用于装运钻机。这种进口的大拖车，当时在国内是不多的。随后，从哈尔滨金属结构厂调来了一支20余人有丰富高空作业经验的安装队。同时安达县政府动员各方面的力量，对3座木桥做改造，打桩加固，使其可以安全通过载重20吨的卡车。当地农牧民为石油勘探工人让出热炕，腾出住房，提供各种生活物资和人力支援，保证了松基1井及以后的松基3井的胜利开钻。

  松基3井喷油以后，欧阳钦在省委常委会上提出:“找出石油是一件大事，由于我省工业发达，交通便利，生产石油能够很快地用于工业、农业机械化的需要。这对于促进国家工业化、农业机械化都有极重要的意义。必须继续加强工作，兢兢业业，做好石油勘探工作。”随后，省委又召开常委会议，决定有关修建探区公路、动力设备、党群干部配备及勘探职工福利等各种急需解决的问题，均由省长李范五组织有关部门和地区解决。

  1959年10月2日，即松基3井喷油后一个星期，省委又一次召开常委会议，讨论并通过了省委(关于大力开发石油资源、发展石油工业的决议》。决议指出:第一，黑龙江省石油工业的开发和建设已进入边普查、边勘探、边建设、边生产的新阶段。因此，省委认为必须很重视，加强领导，大力支援，以便更快地把黑龙江省建设成为一个新兴石油工业基地。第二，全省各地区、各部门都必须以积极的态度，主动地从各方面支援这一新兴工业的发展，使其迅速地成长壮大。第三，要求所有在黑龙江省的石油地质普查队、勘探队，保证按期完成中央部、局交给的任务。第四，在国家总规划下，黑龙江省明年应积极建设部分中小炼油厂，并安排建设一些为石油工业所需要的配套工厂。

  1960年1月2日上午，省委常委听取了我关于葡萄花地区石油勘探情况和远景的介绍后，提出随着石油队伍的逐步增加，必须相应地做好一切有关支援工作。省委责成公安厅党组对大庆石油勘探的安全保卫工作进行一次专门的研究和部署，并建立相应的机构，加强现场安全保卫力量，防止器材、原油的流失，以确保勘探工作安剑顷利地进行。会议还做了分工，有关勘探职工的粮食、副食品、煤炭、服装等物资供应问题，由副省长杨易辰负责检查、安排;有关油田勘探需要的机修、卫生医疗机构、学校的建立和电力供应及筑路等问题，由副省长陈雷负责组织安排。会议还决定，1月10日，由省长李范五带队，率领机械、粮食、商业、交通、卫生、公安、教育、电业等各有关部门负责，赴大庆检查、解决支援石油勘探工作中存在的问题。会战还没有展开，省里各部门、各单位就紧张地忙碌起来了。

  党中央批准组织石油会战的第二天，副省长陈雷、陈剑飞参加了我们在哈尔滨召开的松辽石油会战第一次筹备会议。接着欧阳钦主持省委常委扩大会议，讨论全面支援石油会战问题，作出了《全力以赴，全力支援，统筹兼顾，全面安排》的决议。2月25日.省委致电中央，表示“完全同意石油工业部的安排，并决心全力以赴，全面支援。省委成立一个专门小组，由强晓初任组长，具体领导进行支援石油基地建设的政治工作和后勤工作”。支援石油会战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进行日常工作。欧阳钦对我说:这个机构就是石油大会战强有力的后勤部，我来给你当这个后勤部政委。

  省委组建支援石油会战的办事机构后，又考虑到大庆油田地处安达地区，应尽快调整安达的区划，加强这个地区的领导力量，保证石油会战第一线日，省委常委会议决定成立安达市，组织一个较强的领导班子，将原来的安达县和肇州县的大庆(大同)地区划归安达市管辖。

  3月初，黑龙江省委派副省长陈雷等赴京参加副总理在召开的支援会战协作会议。在讲话中指出，黑龙江支援石油开发的办法很好，今后要继续照办。会后。陈雷根据省委的意见，就支援大庆石油会战的基建项目的投资、物资、运输问题，大庆地区当前建设与长远考虑问题，石油建设与别的方面事业的相应发展问题，和咱们进行深人的研究，并取得了一致的意见。黑龙江省还同国家计委、铁道部商定:(I)萨尔图至大贵的铁路(150公里)，立即着手勘察设计，做好施工准备。萨尔图、让胡路两个车站的扩建工作立即进行。(2)加万千瓦的发电厂和炼油厂、钢管厂等基本建设项目，列人三年计划。(3)运输修公路所需砂石的车皮，铁道部同意从3月份开始，省里能装多少车皮，就拨多少车皮。并列人正式计划。这些措施，对大庆会战和日后的发展，都起了重要作用。

  李范五、陈剑飞等多次向我和康世恩征求对支援工作的意见，并亲自检查支援物资的到货情况，还一再转达欧阳钦深情的关怀。欧阳钦明确说:“石油、黑龙江是一家，凡是黑龙江能解决的，就地拍板解决;不能解决的，也要积极设法解决。总之，省里的决心就是保证大会战的顺利进行。”那时，黑龙江省和全国一样，也处于极端的困难之中，各类物资奇缺，人民生活十分困难，要拿出大量物资来支援会战，谈何容易。没有很大的气魄和胸怀，是不可能做到的。

  1960年3, 4月份，37路会战队伍迅速云集到萨尔图地区的荒原上。每天有几百人甚至几千人集中到达，我们一时没有办法解决众多人员的食宿问题。省委支援办公室在萨尔图和安达火车站临时搭起了大棚，让关内来的下车后每人能喝上一碗热面汤，吃上两个面包，稍事休息，再落实去处。为接待安置转业复员官兵，省委支援办公室组成以民政厅为主的接待安置办公室，由省委组织部从各地市县抽调300名干部，带领转业官兵组成了12个修筑公路的作业大队。由于会战的第一线没有房子，省委紧急指示齐齐哈尔、泰来、双城、肇东、巴彦等9个县市。协助我们安置。仅用1个月时间，便使先到达的两万名官兵，得到了妥善的接待和安置，并陆续投入石油会战，开始紧张的筑路工作。

  筑路，是会战准备工作的关键。会战前夕，省委专门成立了大庆石油会战公路建设指挥部，下设嫩江、松花江、哈尔滨3个分指挥部。当时，公路不但要修得快，而且要能承受重载和超负荷运行，要有较高的质量。草原上没有筑路所需要的沙石，陈雷副省长亲白到附近县市搞调查，选下了非常容易开采、运输便利的五常县杜家，尚志县马延、苇河，阿城县玉泉、亚沟等地为沙石定点场。并与铁路协商组成专列，每夭往大庆运送2至3列车沙石。保证了筑路的需要。

  会战全面展开以后，欧阳钦指示省委支援会战领导小组的负责和我们住在一起，以便察觉缺陷，及时汇报，及时解决。

  为了解决会战职工的住房问题，省里安排在哈尔滨木器厂建立了一条活动板房生产线栋活动板房。当地政府动员人民群众腾出大批民房，同时还派人指导、帮助会战职工建造适于冬季居住的“干打垒”房子。到了9月份，由于木材短缺，打好墙的“干打垒”上不了房盖，安不上门窗，部分工程被迫停了下来。省委得知此情况，认为另外的地方要用的木材当然也是急需，但解决几万会战大军过冬问题，更为急迫。欧阳钦、李范五、陈雷等领导经过反复研究，决定从省计划外木材中拨给大庆3万立方米，以解燃眉之急。省委、省政府还采取非常措施，下令在大庆“干打垒”用材解决之前，从小兴安岭发往内地的木材专列，在南岔编组站一律换牌发往大庆。省里还动员各方面的力量，为会战队伍赶制一大批过冬的被服，调拨煤炭28万吨，木拌子(不成材的短木料)5.6万立方米，并赶在人冬之前，将这些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到了会战前线，保证会战职工安全顺利地度过了第一个严冬站稳了脚跟，坚持了会战。

  前面已经谈到，在 1960年和1961年，省委、省政府在粮食非常紧张的情况下，两次给会战职工在定量外调拨、补助粮食，这对于受到饥饿、浮肿和减员困扰的会战队伍.真是“雪中送炭”!这些粮食，是从黑龙江人民口里省出来的啊!

  黑龙江省委、省人民政府，为了支援大庆油田的建设，从国家整体利益出发，妥善地解决了牛和油的矛盾。

  大庆油田位于一望无垠的松嫩平原中部的千里草原上。这里曾是当年抗联战士反抗日寇侵略者的战场，也是世界上少有的超过百万亩面积、生长优质牧草的优良牧场之一。早在解放初期，根据原北满分局书记陈云的指示，就在这里建立了“红色草原牧场”。但是，恰恰在这块宝地的下面，发现了丰富的石油。草原上的农牧民都很高兴，他们像当年支援人民一样，忙着为远道而来的石油工人腾房子，为钻井队挖油池，给王“铁人”他们送鸡蛋，让他们骑上高头大马去参加英模盛会。仅1960年4. 5月间，他们就接待了几万名石油大军。随着会战的广泛深人展开，一口口油井、一座座泵站、一条条管线、一片片“干打垒”相继建设起来。这些设施占去了一块块肥美的草场。农牧民这才发现，开发建设油田，必然要破坏他们赖以生息发展的草原。牛和油之间有着的矛盾开始暴露出来，牧场和油田的争执不断发生，一直在升级。甚至牧民强行扒掉了盖在“万斤垧”田地上的小型炼油厂。官司打到了省委、石油部、农垦部、国务院，状纸送到了周总理的办公桌上。

  黑龙江省委认真调查、分析了油田和牧场的矛盾。1961年10月28日，欧阳钦、李剑白视察大庆油田时，听取了安达市委曲常川和会战工委副书记、副指挥张文彬、李荆和的汇报。

  当他们汇报到牛和油的矛盾时，李剑白说:“牛要让油是肯定的，牛可以搬家，油就搬不了家。”欧阳钦说:“牛让油，油照顾牛。油田占地，原则上要给。”李剑白还说:“油田要种地，能种多少，就翻多少;一时种不了的，就先不要翻地，因为翻了地，就破坏了草原。总的占地原则是:抽区以内，以油为主，牛要让油;油区以外，以牛为主，油要让牛，要互让。”11月5日，省委责成曲常川和省农业厅厅长房定辰在萨尔图主持召开了油田土地会议。

  经油田、牧场等有关方面协商，确定了大庆地区土地利用原则:“统筹兼顾，合理的安排，保证油、牧、农全面发展。地卜服从地下，油区内牛让油，油区外油让牛。”可是，随着会战的不断进展，油田要大规模开荒种地，种粮种菜，建工农村和居民点，以改善职工生活，克服自然灾害带来的困难。这样，牛和油的矛盾再度尖锐起来。欧阳钦、李范五、强晓初、陈雷、陈剑飞等亲自找省农垦部门和红色草原牧场的负责做思想』:作，提出宁可牺牲牛，也要确保油。

  1962年7月22日，根据省委、省政府确定的原则，康世恩同萨尔图区委、牧场管理局领导研究牧场迁移规划及安排问题。

  牧场管理局提出了红色草原牧场迁移规划安排初步意见。当时整个牧场有职工1.2万人，土地面积13万公顷(油区内占4.4万公顷);奶牛4622头(油区内占3700头)，羊14076只(油区内4000只)，马4734匹〔均在油区内)，猪1419头，耕种土地18000公顷(油区内占9000公顷)。要采取积极稳妥办法进行搬迁，争取四五年以内全部从油区迁出。全迁后在油区留下的房屋建筑面积约有20万平方米(20个居民点)。这样，需在油区外新建房屋10万平方米左右，投资约1000万元。康世恩提出，油田要同牧场管理局和红色草原牧场密切配合，做A7搬迁工作。他提出。要制定一个迁场的规划，先迁146平方公里油区内的生产单位;油区内房屋留下，油区外新建房屋的投资，由油田列人国家计划拨给牧场，房屋建筑由牧场自行施工;油田工程占用后的零星土地，交给职工和家属耕种，牧场去油区外开荒，油田尽量提供帮助。

  为了确保油田建设用地，1963年5月13日，省委、省政府决定:红色草原牧场所属9个牧场中，在油区内的4个牧场陆续迁出，将土地移交大庆油田，并迁出牧民2790户计14180人。截止1965年，迁场工作全部结束。后来，由于发展石油化学工业基地的需要，省政府又决定撤销红色草原牧场，将东北细毛羊、黑白花奶牛、黑龙江挽马等部分优良种畜，迁往其他牧场。至此，“油和牛的矛盾”，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以“干打垒”为主的矿区，现在已经成为楼房林立，交通、电讯、金融、商业、科研、文教、卫生、体育等设施初步配套，逐步完善的美丽的新兴城市。在红色草原牧场划归大庆油田的土地上，现在每年能生产6000万公斤粮食，6000万公斤蔬菜;从北面引来了嫩江水，联通了草原上许多水泡子。许多死水碱泡变成了清水养鱼湖池，能年产30万公斤鲜鱼;草原上的畜牧业也得到了新的发展，年产肉达到600万公斤。当年在这里留下了足迹和汗水的欧阳钦、李范五等，早已离开了我们。斯人虽已去，功业却长存。大庆人将永远怀念他们。

  大庆石油会战已逝去30多年。但是，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忘记，各部门、和全国各地，特别是黑龙江省人民对大庆会战的巨大支援，那种团结协作的高尚风格，将长留在石油职工的心里。我们从始至终认为，若不是党中央、国务院和全国人民的关心，不是各地区、各部门、全力以赴的支援，当时要进行那样规模宏大的石油会战。取得那样巨大的成就，是不可能的。“大庆是党中央、毛主席的大庆，是全国人民的大庆”，这是我们石油职工的心里话。